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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小企业之间能否约定“背靠背”条款?
□集团公司法律合规部 田金龙
  《保障中小企业款项支付条例》明确规定:“大型企业从中小企业采购货物、工程、服务,应当自货物、工程、服务交付之日起60日内支付款项;合同另有约定的,从其约定,但应当按照行业规范、交易习惯合理约定付款期限并及时支付款项,不得约定以收到第三方付款作为向中小企业支付款项的条件或者按照第三方付款进度比例支付中小企业款项。”该规定直接否定了大型企业与中小企业之间关于“背靠背”付款条款约定的效力,如果大型企业与中小企业之间有类似的约定,将因违反行政法规的强制性规定而无效。那么,大型企业之间、中小型企业之间约定“背靠背”付款条款是否也无效呢?我们先来看一个案例:
  2015年11月,吴某、夏某与刘某、邹某签订《钢材购销合同》,约定由吴某、夏某按合同向刘某、邹某供应钢材。
  2016年6月5日,刘某、邹某就钢材欠款向吴某出具欠条,明确“今欠吴某房地产项目钢材款220万元,按月息2分计算,半年内付清”。
  2019年7月26日,刘某再次向吴某出具欠条,内容为“今欠吴某夏某房地产项目钢材款280万元”。同日,吴某、夏某(甲方)与刘某、邹某(乙方)签订《协议》,其中核心条款如下:1.甲、乙双方对交接钢材数据计算得出的下欠钢材款共计210万元无异议;2.甲、乙双方对履约过程中因乙方未按时支付钢材款,乙方自愿承担违约金和资金利息共计70万元无异议;3.签订本协议前,甲方已在某房地产开发公司充分了解乙方应收工程款数量,并与该公司达成协议,约定在乙方承建的某房地产项目应收工程款中优先收取甲方钢材款,乙方需配合甲方出具相关条据。甲、乙双方原签订《钢材购销合同》中的付款方式作废,以本协议约定的付款方式为准。若甲方未能在某房地产开发公司收取到钢材款,乙方应在与该公司结算收取到工程款后,优先支付甲方钢材款。
  此后,刘某、邹某未与某房地产开发公司进行工程款结算,某房地产开发公司也未直接向刘某、邹某支付工程款。吴某、夏某遂提起诉讼,请求判令刘某、邹某支付款项280万元及资金利息。
  该案经一审、二审后经四川省高级人民法院再审。四川省高级人民法院判决:刘某、邹某于判决生效之日起十日内给付吴某、夏某钢材款210万元,以及截至2019年7月26日的违约金、利息70万元;并以210万元为基数,按全国银行间同业拆借中心公布的贷款市场报价利率计算利息,从2020年7月14日起计算至付清之日止;驳回吴某、夏某的其他诉讼请求。
  本案中,从案涉《协议》第四条约定内容可清晰看出:“甲、乙双方原签订《钢材购销合同》付款方式作废”及“若甲方未能在某房地产开发公司收取到钢材款,乙方应在与某房地产开发公司结算收取到工程款后,优先支付甲方钢材款”。上述条款仅体现双方对付款方式的变更,刘某、邹某仍需承担合同约定的钢材款支付义务,并非将债务转移给某房地产开发公司。
  争议条款中,并无“若刘某、邹某未收到某房地产开发公司工程款则免除其付款义务”的合意表述。因此,该付款方式约定未导致刘某、邹某付款义务的附条件消灭,不符合附条件民事法律行为的构成特征。法院据此认定,该约定应视为对付款义务履行期限约定不明。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合同法》第六十二条第四项规定:“当事人就有关合同内容约定不明确,依照本法第六十一条的规定仍不能确定的,适用下列规定:……(四)履行期限不明确的,债务人可以随时履行,债权人也可以随时要求履行,但应当给对方必要的准备时间”。吴某、夏某依法可随时请求刘某、邹某履行付款义务。
  鉴于吴某、夏某已按约完成供货义务,且已给予对方充足准备时间,故其要求刘某、邹某支付钢材款及违约金、利息的主张合法成立。
  2024年,最高人民法院发布的《关于大型企业与中小企业约定以第三方支付款项为付款前提条款效力问题的批复》(法释〔2024〕11号)规定:“大型企业在建设工程施工、采购货物或者服务过程中,与中小企业约定以收到第三方向其支付的款项为付款前提的,因其内容违反《保障中小企业款项支付条例》第六条、第八条的规定,人民法院应当根据民法典第一百五十三条第一款的规定,认定该约定条款无效”。但该规定明确的主体是大型企业与中小企业之间签订的合同,因此普通中小企业之间的相关诉讼纠纷不能简单套用该批复的规定,应当结合案件具体情形,并根据《民法典》等相关规定作出处理。同时,《保障中小企业款项支付条例》也只规定了大型企业与中小企业期间不得约定“背靠背”条款,而对于大型企业之间、中小企业之间的“背靠背”条款效力并未规定。
  因此,大型企业之间、中小企业之间的“背靠背”付款条款,应按照《民法典》的一般规定综合判断,如果没有其他导致条款无效的情形,应认定为约定有效。在签订合同时,我方可以要求对方出具关于企业性质的说明,如果对方是大型企业,双方仍可以约定“背靠背”付款条款;我方下属的子公司符合中小企业标准的,也可以与中小企业签订“背靠背”付款条款,以最大程度维护我方利益,确保实现合同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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