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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明絮语
□传媒分公司 赵超峰
  清明,两个净美的文字,毋庸费心地去翻阅她们的由来和所包含的况味,单只细细的读起她们,就仿佛品着一瓯清茶,咂吧咀嚼间舌底生凉唇齿留香。
  这是一个关于死亡与祭奠的节日,然而却绝不会勾起人们的悲伤。或许是被春的生机冲淡了哀愁,或许是为流年稀释了思念,也或许是经历过悲痛之后的人们已经彻悟了失去之不可得……无论有无原因,能使人们于忙碌之中暂得闲暇,从对未来无休止的追逐之中想起那些已逝的先人们,这节日便不曾负了“清明”二字的静谧。
  古人说:“慎终,追远,民德归厚矣。”或许这样解说祭奠的意义显得教化意味太浓了。能在风暖花开的春季里看几眼茵茵青草、在蓝天白云下烧几页黄纸、在对先人的追思中暂得心灵的平静,如此便足矣。
  只可惜工作漂泊不能归家,记忆里只有那遥远的华北大平原才称得上“清明”呢。南国的夏太急躁了,才不过四月出头而已,空气里就浮动着厚厚的燥热,不一会儿就黏得你满身不舒服。而此刻,北方平原正值好时节。春风昼夜不停吹着,呼呼地掠过树梢,叶苞儿就醒了;拂过大地,草芽儿就探出了头;穿过村庄,厚重了一冬的人们就卸下棉衣……被风滤尽了杂质,天地间一片空明澄澈,天空湛蓝湛蓝的,悠悠地缀着几朵白云,白云下飞着几片风筝或者掠过鸟儿的身影。在这蓝天白云下人们心儿也沁凉沁凉的。
  雨是春天最好的点缀,儿时便常在檐下看着雨拍手唱“春雨贵如油”,虽然还不解其意,甚至不懂得什么是美,但看着天空中密密斜飞的雨丝,就莫名欢喜。后来求学,读到韩愈的“天街小雨润如酥,草色遥看近却无”,像是被他一下子点破了纱窗,儿时懵懂中那朦胧的美一下子变得清晰起来——微雨里,空气并不因潮湿而模糊晦暗,你能远远望见地上覆着一层薄薄的绿茵,待走近时,却发现不过稀稀疏疏的几丝新芽,像是童话里的精灵,正努力擎着一滴雨珠,像是在给你解释:“诺,你看,春天真的来了。”你微笑、抬头,却发现那片绿意还在不远处,还是那薄薄的似有似无,还是那么点可望不可即的距离。
  “清明”在大平原上并非特定在某一天的节日,而是贯穿于整个春天的。所以人们上坟也不必非得在哪一天才显得有意义。总是挑最好的天气,挎着个小竹筐,手里还提把铲子,竹筐里放着叠好的黄纸、冥币、鞭炮还有煮好的白肉,勤快的人家还会扎些摇钱树或者其它祭品。憋了一冬天的麦苗在春风里卯足了劲儿生长着,现在已有了筋骨,有的还羞赧着露了鼓鼓的穗苞,所以就不能再像刚开春时那般随心地去踩了。上坟的人们从田地分界的沟垅里(老家叫做墒沟)小心走着,去看望那些在坟墓里安睡的先辈们。小时候总是我跟着大爷爷去上坟,踩着被春风酥解成松软粉粒的土地,在齐膝的麦苗间找着落脚的地儿。风拂过麦苗,荡起一层层绿色的浪,吹在脸上清凉凉的。坟上还盘结着往年的枯藤,在四周的青翠中显得有些荒芜,但是上面也探出了许多新芽,有时还能看到一种叫做“鹅儿食”的草,淡黄的小花在风里招摇着,像是在对着你憨笑。
  由于雨水的冲刷和耕地时划带,坟头显得有些矮小,大爷爷先是用铲子刨些土堆到坟上,然后才烧纸。“老huang子,清明了,给你送钱了,起来收好,省着点花。”烧纸时大爷会念叨着、叮嘱着。我连忙在这念叨声里跪下磕头,仿佛坟里面的人就在里面坐着看我们一样。大爷会告诉我坟里面安息的是哪一位祖先,生前有着哪些爱好,谁的脾气好,谁爱打牌等等。末了,总是不无感叹地对我说,要记住里面埋的是谁,等他老了就让我来烧纸。可惜后来我一直读书,在家的日子少,在外面的日子多,现在想想竟然都记不起有多少个清明没去烧纸了,而当年大爷反复叮嘱的那些先祖们的坟位也几乎遗忘殆尽。现在想来,只记得那些薄薄的纸灰被风吹散,在湛蓝的天空里越飞越高,越飞越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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