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探亲的一天晚上,母亲翻出了一堆老旧照片,有关于家,有关于他们,还有我。
七十年代的穿着放到当下是相当复古的,大红大绿的大衣抢眼坏了,浸透着一股城乡结合的“时髦”,倒也不是衣品的问题,大概那时改革开放的潮流就是扫却过往的陈旧身披鲜亮的前程。
照片里的母亲,身着红底印花连身旗袍,手执白底水墨山河娟扇,头梳单缕斜卷刘海盘发,颇有大家闺秀的气质模样。不问还不知,当时的母亲算是“村上一枝花”,母亲“咯咯咯”的笑着,脸上的绯红带着几分得意。随后又开始抱怨着,嫌弃当时略显“丰满”的身材。她将这一切都怪罪在我的身上,说怀我的时候她吃的比平时都多。“男人就该默默地承受”,脑海中蹦出不知哪个名人的至理名言,无奈地摇着头继续着老旧的故事。
那时的父亲还留有中短偏分的头发,身着皮夹克、牛仔长裤,停靠在不知哪来的机车摩托旁,风度直指上世纪80年代的港星。只不过岁月逐渐侵占了他的发梢,在他的额头留下不明显的三道痕迹。父亲是不苟言笑的,在我懂事以来的印象就是如此。可母亲却说,父亲原本也不是这般不苟言笑。年轻时的父亲开朗着呢,嘹亮的嗓音唱着一首《敖包相会》竟把母亲哄骗到手。虽总摆着一张“生人勿近”的冷峻面庞,却总是默不作声地护在家的前端。如今父母结婚已有三十年了,我仍记得母亲说过的一句动人情话:你爸的臭脾气就我能忍受他。我想“忍受”不就是知道彼此习性后的包容体谅,不就是彼此相互扶持共度风雨的信念决心。
照片是当作故事看的,故事是带着情怀看的。看着小时候的我,就只有感叹时间煮“渝”,将我煮得透烂。儿时的我很调皮,会用树枝调戏河边的小蟹,用石子封闭它,再用树枝挑起它的大钳,勾至半空直到它虚脱滑落,重重地摔在石子上。又或是夏天寻着自行车垫上慵懒晒着太阳的苍蝇,趁着它享受日光浴放松了警惕,小心翼翼,步步接近,慢慢将它捕获在手掌之中,肆意晃动,待其晕眩,拔其一翼,放置水中,静看其扑扇单翼表演着水上芭蕾。此时想来,才有了卫生的概念。
故事是一时半会儿讲不完的,我好像是从那老照片里走出来的人,现在却又想走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