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压岁(睡)钱
□三处 陈明霞

  每年除夕夜,我都会把女儿收到的红包全部放在她的枕头底下。这习惯是遵循中国古老的习俗也好,还是源自妈妈的传承也罢,我都想女儿从中感受到中国传统节日里包含的美好。
  小时候家里经济很拮据,有时吃饭都成问题,更不用说零花钱了。但春节例外,妈妈会给我们发“压岁钱”,因此这也成了我们兄妹孩提时最高兴的事之一。
  没有电视没有春晚的年代,年三十晚上爸爸妈妈是不管我们的,由着我们把瓜子花生塞满口袋,跑出去和铁路家属基地的孩子们玩通宵。
  那时候我们最喜欢的活动就是聚集在某个小伙伴家,围着火炉一边磕瓜子,一边打“争上游”守岁。说是通宵,往往还没到下半夜,年龄较小的我就已经扛不住,打着哈欠拖着软绵绵的身子回家,脸脚都不洗就钻进被窝。
  初一早晨,只要听见爸妈喊吃汤圆的声音,再瞌睡的我也会立马兴奋地掀开枕头:那里从来不会让我失望,一年中最渴望的“压岁钱”总是静静地看着我笑,尽管每人只有一毛钱!
  那个年代,一个石膏做的狗头卷笔刀要两毛钱,一对绑扎头发的塑料小花要三毛钱。我们没有塑料小花,好不容易妈妈同意买的狗头卷笔刀,兄妹四人一人一天轮流带到学校去显摆。
  一毛钱,可以买一碗凉粉,或者一杯瓜子,又或者是一个油炸的红豆糯米饼。因此我们把“压岁钱”也戏称为“牙碎钱”。能买的东西不多,但于我们而言,已经非常难得了,因此买什么格外慎重。
  在春节,这一毛钱是不需要用来买瓜子的。每年节前,我们都会背着背篓跟着妈妈去“下云盘”赶场,把春节要吃的瓜子、花生买回家。买回的瓜子、花生妈妈会细心地锁进大立柜里。
  这一毛钱,我们多半会在年初一出去逛街的时候,坐到白布撑起的帐蓬前,买一碗最馋最爱的凉粉。那白净透亮的凉粉配上黄白相间的姜蒜水、碧绿的香葱、红红的油辣子、陈醋、酱油,最后再加上一勺油炸的、金黄酥脆的碗豆,裹满酱汁的凉粉每一根都会让你的味蕾炸开,咦,那叫一个好吃!
  1985年爸爸从大瑶山隧道调到四川办事处,我们也从贵州六枝搬到了四川资阳。那年的春晚我是到家属基地的公用堂看的。回家时爸爸已经睡下,妈妈打着哈欠说:“你再不回来我就睡了,到时候你就拿不到压睡钱,今晚你就不能压着睡了。”压着睡???压睡钱???哈哈哈,我忍不住大笑起来!
  这么多年过去了,一直以为妈妈是想给我们惊喜,也是怕钱弄丢了,才把钱放在枕头下面的,可是直到15岁那年我才知道,我心中的“压岁钱”在母亲的心中原来一直是“ 睡 觉 ”的“睡”。她认为钱要压在枕头底下睡,睡过了才好保孩子们平安。但我觉得这个“睡”字肯定是不对的,因为有的父母是初一早晨才给孩子们,而且这个“睡”字好土,很有点类似于我们口中的“牙碎钱”。
  带着疑问,这么多年以来,我第一次想弄清楚“压岁钱”的由来。经过查询我才知道:“祟”是一个小妖,每年年三十晚上会跑出来,睡觉的孩子如果被它摸了头就会生病。只有把铜钱装在红包里,放在孩子枕边才能吓跑“祟”、压住“祟”。“祟”与“岁”同音,后来就演变成了“压岁钱”,有避邪之意,也包含着长辈对小辈的祝福。
  原来每年年三十,这装着“压岁(睡)钱”的红彤彤的红包,都带着母亲的祝福放在我的枕头下,为我压着“祟”,压过童年,压过少年,直至我青年成人工作,有了铜板傍身,不再怕小鬼作祟以后,母亲才不再给我发压岁(睡)钱。而每当看见母亲傻傻地、郑重地将我春节给她的红包放在她枕头底下,我的心就暖暖的。
  有了孩子以后,我也会把女儿过年期间收到的红包全部放在她的枕头底下,让她压着睡。于是每年年三十,这红彤彤的红包也为女儿压着岁,压过春夏,压过秋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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