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上中学时,每天早起上学和晚上回家都能听到离家不远处的一座军营的广播里播放的《军中绿花》《战友还记得么》《我的老班长》等歌曲。那时的我并不知道它的歌名,更不知道是不是军歌,只是觉得哼起来朗朗上口,情感细腻,能量满满。
后来入伍,在新兵连才开始真正懂得它,知道了它的名字,听懂了它的旋律,明白了它的意义。那年春节,也是离家在外的第一个节日,新兵排长魏峰跟我们三十多个新兵围成一个圈,欢度春节。排长歌唱得好,音色也好,于是大家起哄让他唱首歌给嫂子,遥托明月寄相思。但排长却说:“今天唱首歌给我们自己吧,大家不许哭哦!”
“寒风飘飘落叶,军队是一朵绿花,亲爱的战友你不要想家,不要想妈妈……”新兵时我从来没怕过训练场上的摸爬滚打,再苦再累的训练都不曾流泪,可就“怕”这催泪的情感,那个旋律划过来,在心中泛起层层涟漪,一下一下拍打着泪腺,终于眼泪情不自禁地流了出来。我扭头看身边的战友,个个早已成了泪人儿,说好不哭,却哭了一大片。
当兵第一年年底,我有幸被抽调参加部队的新训工作,担任新兵连文书。熟悉的大山、熟悉的营房、熟悉的跑道、熟悉的器械、熟悉的新兵连……唯一不熟悉的,是这年的春节。天公不作美,从早上开始就纷纷扬扬飘起了雪花……计划中的露天娱乐节目泡了汤,怅然若失的我坐在电脑前发呆。
我们连队身处大山深处,每天见阳光就两三小时。突然,一个灵光闪过。我激动地拿出纸、笔画了约有A4纸那么大的一个太阳。但这黑白的太阳,一点光辉都没有,不漂亮,绞尽脑汁也没想出个让它“发光”的办法。打开柜子,红色的出板报的广告颜料让我眼前一亮:就你了!然后,我捧着这轮“红日”走进俱乐部。
“文书,你举个啥玩意儿?花里胡哨的。”一班班长吴云广看到我的“大作”问道。“看日出呀,这是今天咱们新兵连私人订制的太阳,仅此一家!指导员,这电视节目看得也差不多了,要不咱看日出吧,唱会儿军歌?”我声音大了点儿,新兵们齐刷刷地看了过来,瞅着我手中的红太阳,好几个还笑了起来。指导员随即来了兴致,指挥大家分组落座,嗨歌开始了,整个屋子顿时沸腾了。
忘记了是谁起的头,快结束时,《军中绿花》响彻了整栋楼,声音从高亢到沉闷,从沉闷到哽咽,然后变成啜泣,一群大老爷们儿流着眼泪唱着歌,画面太燃,冲击力太强!我努力地眨着眼,久远的画面潮水般涌来,噙住的泪水还是挣开了眼睑。说好不哭,却哭了一个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