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四年,文县天池断断续续修缮、断断续续开园。每次突然开园总让人措手不及而错过可安排的时间。四年间,宿羽阳的巡演开了一场又一场,票也买了两次,却从来没能踏进现场唱一句“我想成为你的夏天”。
那些年少未完成的遗憾,像沙砾慢慢蔓延心底,只硌得自己浅浅地疼。
我将它翻出来查看,但它并未在时间的磋磨下凝成珍珠,我便将心腹剖开把它取了出来。
直奔陇南。
山顶上烟雾缭绕,我再一次踏上这片土地,空气清冽,我用力呼吸,企图将细胞里的氧气重新换成甘肃的味道。沿白龙江向上,藏在云里的便是我们要去的地方。
我被这满眼的湖蓝色吸引,水清得可以清晰地看到池底石子的棱角。周围绿色黄色红色的树叶交映在一起,秋色融融。掬一捧水感受秋日的清冽,所有工作生活的龃龉都在这至清的水面前全部显露而后又被荡涤。
天池安安静静地躺在群山的山坳里,我安安静静地坐在码头的木板上,已经很久没有像这样享受到景区里只有我们几人的情形。20度的空气吸入肺里清爽舒适,将脑袋里纠缠在一起的思绪伴着二氧化碳呼出,这一刻我便只是自己。
坐在池边秋千上,荡到水面上,或闭眼享受或相视一笑,四年间我无数次幻想过这个场景。但当我真的坐在这摇摇晃晃的秋千上面对着一汪绿水的时候,我觉得当时的那些执念与幻想都是对这至纯至净景色的亵渎。她的美,无法想象。
天边的雾渐渐升高,高过山头在纯净的天空中化成了云。沿湖徒步5公里,我们用脚印勾勒出了天池本来的形状。葫芦形的蓝宝石静静地躺在山坳里,等我们用身体充实的累来填补四年的遗憾。
此刻,此时,此番景致,旧友仍在此。
从网上火起来的一句话:人总将因年少不可得之物而困其一生。我深有感触,又觉得困住我的不只是年少不可得,每个阶段的遗憾都会在日复一日的磋磨中成为执念,在再次触碰时才得以消散。
第一次认识宿羽阳是在2018年。高中的封闭式管理让我们并不能接触网络,我在校园广播中听到《十一种孤独》这首歌。歌词旋律在那个为赋新词强说愁的年纪直击心灵,让人无法自拔。
我开始关注她、关注她的歌,开始在放假的时候去不断搜索,将她的每一首歌装进耳机里,一遍遍循环。真正开始产生关联是因为《暗恋是一个人的事》的留言时间:“暗恋是一个人的事情,除你之外都知道这个秘密。”“你明明是从未拥有过的梦境而我像无数次失去过你。”彼时情窦初开颇受触动也曾在这首歌下写下小作文,从没想过,她竟然回复了。
她每年都会有巡演,我也就此萌生了去现场见一面的执念。高中时没有时间,大学后,一场兰州,一场石家庄,我两次买票又两次因为封控不得不转赠他人。一次又一次的遗憾让我觉得或许不会有机会再见。
终于,2023,广州有她的演唱会。
我向全世界宣告这次我可以赴约,但当人问起是谁我又只道她是个不太出名的独立音乐人。我一边与人分享达成夙愿的惊喜,一边又怕我所谓的惊喜太过喧闹讨人厌。我唠唠叨叨地细数这5年间我与宿的遗憾与故事,像在向别人解释,又像讲给自己。
遗憾总是贯穿人生的,人的确被年少不可得之物困其一生,但也终会因为一时一景、一事一物解开其执念困惑。时间扑面而来,我们终将释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