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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 中 看 山
□路桥公司 尹艺蒙

  星夜如静河,缓缓淌过。
  太原的山如船,浮在河上、浮在夜里,浮在喧嚣人间以外。
  项目部是一盏灯火,在夜里幽幽亮着,我们在一个寻常夏夜带着行李做了船员,山风疏疏落落,刚好载上一把漂泊的灵魂。
  我在山中看山。
  晴朗时,这里的山是打在眼前、走在脸上的。山色葱葱,草木繁茂,时有白云生岫,摇曳入晴空,云白山青,花也迎我。微雨时,这里的山腾起雾气,在若隐若现的画面里远去了。群山郁郁,盖因霏霏暮雨,人也郁郁,提着相机跨出屋宇独自去拍那山头云雾霭霭,眼中白气横绕山腰,显示屏里山色惨淡。一根电线横空入画,我才想起这里是施工现场,山多是苍翠的壳子,芯里是重型机械,是蜿蜒不断的通风管道,是弯下腰杆、提着设备的工人。隆隆炮声如雷震,焊枪喷射出的火花是黑暗里的星。山石窟窿里是另一个世界,一个公开又隐秘的国度,工人身上的反光背心在车灯的照射下亮起两道荧光,这两道长纹必须长在工人背上,我在洞中拍下他们站在泥浆中的画面时,照片上的他们也隐隐泛光。而当我站在山外举起相机,面前是庞大连绵的山体,山里是匍匐的蚁。
  我在山中看云。
  云浓云淡,总是缀在山边。晨起,云淡如薄纱,披在山的肩上。午时,云浓如棉,恰恰窝在山鞍处。晚间云霞绯红,我疑风中有酒,将云团一一熏醉,于是霞光渐落,在山后颓然睡去。暮色浴群山,风烟满夕阳。我很少拍摄这样的场景,盖因这时是项目的饭点,我与我亲爱的小饭搭子端着满满两碗回宿舍,清风灌入水杯兼以晚霞下饭,惬意极了。
  我在山中看雨。
  山雨骤袭时,院中向日葵低眉浅泣,我们蜷在被子里不愿起。要听雨声。项目部的员工宿舍是钢板房,薄薄一层钢板做屋顶,雨声清晰,当我按掉第一个闹钟把头埋进被子里,半昏半醒下,雨滴进梦里。屋顶是有小鱼在聚会吗?鱼尾拍打船木发出“啪啪”的声音,此刻我是幸福的渔民。第二个闹钟响起时,雨也小些,撑伞上班时看到一向在院中撒泼打滚的贝贝一家窝在办公区门口屋檐下,落雨滴答坠进排水渠中,它们抱在一起取暖。我看着贝贝,贝贝看向雨帘,所以小狗也忧愁吗?小狗的梦里也有尾尾游鱼吗?
  我在山中望星观月。
  我在山中探花寻叶。
  于是我问我,谁是我,非月非云非鹤。
  于是我问他,我是谁,是风是尘是烟?
  他答,是爱。可我羞于说爱。也无法在此写爱。可我或许会写晓山青,雾山白,写五公里路上的尘与土,写他递过玫瑰时眼神清澈,写明月昭昭,也写河倾月落,写我们这人生一场啊,灼灼青山,杳杳星光。
  最后我写太徐长隧里塞满的思念,写,谢这山船载我漂泊的灵魂与短暂且混乱的呜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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